Kleptocracy — 掠奪者政權

蕭瑟寡人
醜陋的台灣人
Published in
Aug 30,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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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中文沒有同義詞,只有意譯而來的「竊盜統治」。

而要了解Kleptocracy究竟是甚麼意思,其實可以從字面上去了解:

Klepto- 來自於古希臘語「偷竊」之意,-cracy則是「統治之意」。

組合起來,Kleptocracy就是用來形容一國統治者利用自己職權去掠奪百姓與社會的政治形態。

為什麼這種政治在中文沒有甚麼合適的同義詞?

因為這種政治在華人歷史和現代社會中都是常態,而非需要被評論的例外狀況。

財富、權力與政治的混迷

當權者利用職權去掠奪百姓,這種不是世界上很常見的現象嗎?

為什麼會說我們華人的社會尤其嚴重呢?

因為其實會認為我們的台灣人的政治現象跟世界很多地方一樣,是錯把金權政治(Plutocracy)和掠奪政治劃上等號了。

世界上大部分的地方,比較常見的政治亂象是金權政治。

說穿了金權政治就是掌握了大量財富者,可以利用自己的財力而去參與並滲透、掌握政治。若要說華人史上類似的現象,應該要算是民初亂世的宋家,就是用財富去滲透政治的世家。但是宋家這種參政模式是點綴,因為一旦內戰進入尾聲,真正「永垂不朽」的,還是之後建立的掠奪政權。

掠奪政權跟金權政權最大的差異,在於掠奪政權的核心是「官」,而非「富」。

意思就是在華人生態中,宋家這種金錢政治只是在亂世的時候曇花一現,成不了大氣候。要能夠在亂世的時候卡位,滲透之後建立的國民政府和共產政府,建立一個掠奪民間利益的官僚體系,才是「正途」。

病徵上的差異,就是掠奪者政治下通常執政者與其黨羽都會異常富有;反觀,金權政治下的病徵,是執政體系外有擁有大量財富的「遊說體系」。

光從上面這點看來,台灣的情況基本上就是第一者。

因為跟其他歐美民主國家相比,台灣的黨團人士,整體富有的程度是先進國家中少見的。而且這種事情,由財團家族把持的台灣媒體根本不敢深入報導。

官生財,財歸官

這才是對華人政治生態最貼切的形容。

能夠光靠「富」去參政,代表一地方的政治體系還保有一定的開放性,讓擁有財富者可以跟擁有政治影響力者進行協商談判。

在這種生態下,一旦有新的財富產生,執政者就不得不讓利,否則政權會不穩。

這種模式比較像是中世紀歐洲和近代歐美、中東的生態。

目前歐美國家中,有掠奪者政治現象的,就只有普丁掌握下的俄羅斯。基本上普丁的執政核心才是最高權力,他可以隨時對企業財團抄家。

而過去歐美國家中出現掠奪者政治的,通常都是法西斯主義或是極右派的軍政府政權。在中東,掠奪者政治則是多以君主專制或宗教專制為主要形式。

在華人社會就不同了,一旦進入官場,才是真正掌握權力。

當了官,就可以去勒索富人和草民,將別人的財富掃入自己的口袋。

這是華人世界中千古不變的道理。

而華人自古以來的科舉士大夫文化,官僚系統在人民心中有不可動搖的地位。人們不用想說能夠用財富去顛覆官僚體系,而是官僚體系隨時可以用公權力掠奪財富。

到了今日,華人的官場雖然表面上已經沒有皇權的形式,但是實質上卻是用現代政黨黨團借屍還魂,繼續在華人世界中掌控一切。

不信?

對岸個共產黨,從文革一直到先前清算國內政商名人,一直到最近清算科技業(包含馬雲),已經很明顯地告訴你華人狗改不了吃屎的以政治帶領經濟的習性。

同樣是正統「中華血統」的國民政府從中國一直跑到台灣,作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當國民政府來到台灣時,台灣已經有上百年歷史的本土家族了,除此外還有一些地方的望族。

有趣的是,如果當時台灣真的是已經建立了某種封建或是現代共和體制的政治生態,這些台灣望族或許可以跟國民政府協商,成立某種聯合議會進行共治。就算落後點,用中世紀封建的方式,地方望族集結成武裝勢力,都能夠像228事件一樣搞得國民政府人仰馬翻。

但是不要忘了華人的政治基因:愛錢、怕死,不屑國格。

國民政府來台,有了228事件作為前車之鑑,被槍桿子抵住脖子,台灣望族和人民屈服得很快。國民政府對原先的本土家族予取予求,從產業的油水一直到掠奪財產,台灣望族都不太敢吭聲。

(有興趣者,不妨去研究一下兩蔣的「慈湖」是怎麼到手的)

基本上國民政府對本土家族的最後通牒很明顯,不交錢,要你的命;命沒了,還是要抄了你家把家族基業通通讓給國民政府帶來的上海商人和其他外省派系。

掠奪政權最有趣的特色,就在此展現出來了。台灣本土家族不但沒有組成反抗、監督和抗衡的力量,反而多數都加入了國民政府的共犯體系。

不但不敢長期對抗,台灣富人反而自己當起了國民政府的官來了。

這就是我們台灣政治的可笑之處。

愚蠢的人會以為以上是國共兩黨的文化,如果真是如此,為何本土勢力也是一盤散沙,沒能推翻一個組織管理能力奇差的國民政府?

在台灣有數百年歷史的本土財團勢力,不但沒有辦法產生政權(台灣民主國時期就見證到了,愛錢、怕死!),反而是被官僚體系圈養了。

因為基因裡,我們完全沒有意識到被執政者掠奪的不公。「皇權」動用官僚對人民進行掠奪,對我們來說沒甚麼奇怪的。

要避免被掠奪,擁有財富還不夠,你要一定得當「官」。

大家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古時候有時候會稱呼富人為「員外」呢?

其實員外一詞意思是「員外侍郎」,是正式郎官之外的加開的官位,實際作用像是正式官員的助理。

這種比較小(通常是甚麼五品、從五品)的鳥官位,後來被朝廷內部對外買賣,尤其在宋朝的時候尤其嚴重。

自此一直到清末士大夫官僚系統形式上滅亡前,滿腦肥腸的有錢人向朝廷買官位來為自己在社會上體面,已成顯學。

但是,這種想當官、賣官的文化,並沒有跟著士大夫系統結束而滅亡喔!

華人的官僚文化,今天只是改以黨團為核心罷了。

員外侍郎官職是沒了,但是台灣當今許多大小官位,其實都被黨團當作分油水、「喬」事情、綁樁腳的政治酬庸手段。

完美的設計

如今,這套系統在台灣已經用最完美的設計架空了台灣虛有其表的民主。

不信?

台灣的媒體,幾乎都是財團養出來的。而且這不分顏色,不管是本土傳統還是外省傳統的媒體,都是財團家族為了保護黨團而圈養的傳聲筒。

用來監督民主政治的媒體「第四權」是一些自我感覺良好的年輕知識分子打手槍不用衛生紙,把自己對歐美民主政治的遐想在台灣亂噴,無視險惡的事實現狀。

台灣的銀行、台灣的保險、台灣的不動產事業、台灣的航運事業等,這些照理來說應該是要有公平競爭標準的市場機制,台灣政府底下的各種監管單位和委員會,讓以上事業在台灣通通變成了財團家族的特許行業。

沒有半個多世紀前就先「投資」直達天廳的官場,今天這些行業你不管多有錢,通通都不用想碰。

黨團控制了農會、黨團控制了漁會、黨團控制了體協。

台灣自以為是現代民主國家,但是我們的所有保護民間利益的非政府單位,卻是完全被政黨滲透,這些單位反而是在幫黨團培養下一任的縣議員、市議員、縣長、市長等,不但不是民主政治中用來「集體協商」(Collective Bargaining)的民間組織,反而是被黨團用來控制監視各地民間團體的耳目。

源自執政核心的控制,從來沒有在乎過民意。財團家族、地方勢力,就連保護漁農商的基層組織都被控制住了。

商業利益全部被卡好位的財團家族瓜分掉了,人民連最基本的政治參與權力,都被架空了。

這就是掠奪者政治的變態之處。

黨團,誰執政,誰就是國。

黨國不分,是設計,不是例外。

黨國掌握所有利益的分配,在台灣、在中國、在華人世界是傳統,不是惡。

爸媽說「不要碰政治,政治很骯髒」,但是他們忘了跟你解釋:

不是政治骯髒,是我們台灣人在這掠奪者的體制下,根本沒資格碰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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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寡人是一位在台北長大的七年級生。18歲至美東就讀理工學院,21歲時取得資訊工程與哲學雙學士、23歲時取得邏輯學碩士,專注於人工智慧的應用。24歲與同校朋友創辦第一間科技公司,兩年後隨公司搬至紐約。四年後,公司被美國上市公司併購。一年後繼續創業,並在業餘時間擔任美國與台灣多家加速器與種子基金的輔導業師。